再见了 (第2/3页)

在一起做过研究课题的中年魔法师给萨菈倒了一大杯加了糖和奶，微烫适口的红茶，问她在这边晃悠什么，怎么脸色这么差，你年纪还小，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是不是课业做不下去了？别管了，先休息下。

    这个被信赖的老师和喜欢的组织抛弃，却被关系一般的年长同事关心的女孩捧着手里的暖茶站在窗边，她的表情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但仔细一看又没有一滴眼泪落下，这个美丽苍白的女孩子用沙哑有礼的正常语气问他，有没有看到死灵系的阿尔巴伦·卡斯特，她有事找他，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

    中年魔法师告诉她，阿尔巴伦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在研究什么新课题，据说，他待在自己的法师塔里废寝忘食，采购的活体材料死了一批又一批，已经很久没人看见他了，萨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在中年魔法师的工坊坐了一会儿，聊了聊对方最近的研究进展，喝完了手中的红茶之后向对方行礼告辞，临走前，女孩停下脚步，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笑着摇摇手，就这么走掉了。

    还能说什么呢，谢谢您的茶，谢谢您的关心，我好多了，不那么痛了，也不想寻死了……这种傻话就烂在自己肚子里，不要说出来给别人添麻烦了……毕竟，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萨菈没有在魔法钟塔逗留太久，她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也知道今天她是等不到阿尔巴伦·卡斯特了，高等级有资历的强大魔法师拥有各自的法师塔（萨菈年纪还不到），有的是直接矗立在现实世界的某一处，比如星灵导师的法师塔，有的则是隐藏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阿尔巴伦·卡斯特的法师塔属于后者，萨菈与他的关系友善又寻常，她并不知道对方的法师塔藏在哪里，原本，萨菈是想在离开前见他一面的，她已经被驱逐了，从今往后，虽然出身阶层相差无几，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的前辈不再是她的前辈，连偶尔的思念如果被人发现都有可能被嘲笑是痴心妄想。

    如果前辈知道她被钟塔驱逐会怎样？这个问题不能细想，你从中很大概率得不到什么希望和拯救，只会收获可悲的破裂绝望。

    萨菈觉得她大概是想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根本哭不出来，她好像已经坏掉了，作为正常人类，作为怀春少女的那些美好的部分彻底坏掉了。

    她是个无信者，导师从小告诫她，她是星辰，星辰日月不需要敬畏任何人，包括神明，所以她是个不信仰任何神明的家伙，她对此其实不是没有疑惑的，她知道肮脏罪孽的无信者死后无法进入亡者国度，只能被活生生填埋在无信者之墙里当建筑材料，她也曾经想过，如果这世界上值得那些倍受痛苦之人信赖的真神是存在的，那么信仰它，侍奉它，为它而战也没关系的……

    实在是太可笑了！！如果真的存在，那她现在这幅样子又算什么呢？

    诸神在上，虽然无论施法者还是高阶贵族，他们这些特权之人绝大多数都没有普世意义上的价值观……但她又有什么真正的罪恶呢？她不愿意仗势欺人，也不喜欢没理由就去折腾别人，做人做事遵守帝国法典和施法者管理条例，这辈子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仅仅是为她的人鱼安排骑士团的前途，以她本身所持有的力量，她已经活得足够老实了！为何要被命运如此对待？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生而为人的原罪吗？如果是这样……诸神在上……哈……哈哈……诸神在上！！

    萨菈突然觉得身体不痛了，或许是因为中年魔法师那杯温暖的茶，也可能是她自己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高高在上的诸神果然不值得尊敬的，就如同，不是所有的老师和长辈都值得你去尊重，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真心爱着自己亲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