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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迈步,一边睁大眼睛问:“为什么要喝菖蒲酒?”杜浒笑了:“你走了这么久,都不记日子的?现在已经五月啦。”奉书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才点了点头,心里面仍旧不太相信。可是越来越闷热的天气、骤然而至的一场场大雨、还有水边火红的石榴花,都明明白白地昭示着此时早已入夏。原来今天是端午节。她记得小时候,端午节那天,家里的仆役总会搬回来一萝萝的蒲丝、艾朵、一盒盒的粽子、果子,摆在厅堂上,那都是官家赏给父亲的。不过那些粽子没有自己家里包的好吃,艾草也不是最新鲜的。那时候,赣州城里,家家户户门前都会挂上辟邪的艾草小人,种上蒲花、葵花。益寿延年的菖蒲酒也是必备之物,总有一群群的小贩在沿街叫卖。城外的赣水里,还有热闹的龙舟比赛,看的人摩肩接踵。不过,比起欣赏江上挥汗如雨的划舟健儿,奉书更喜欢瞧那些看客被挤到江里的狼狈样儿。她还在惠州过过一次端午,也是热闹非凡的。那天二叔摆了家宴,宴请难得团聚的几个家庭成员,席间一直在开怀大笑,最后喝得路都走不稳了。今天,他也许不会这么开心了吧。况且,他已经做了蒙古的官,蒙古人似乎是不过端午节的。她赶紧提醒杜浒:“现在天下是蒙古的。蒙古人可不过端午节。你别想喝什么菖蒲酒啦。”杜浒却摇摇头,不以为然,“只要汉人还没死光,该是咱们的节日,咱们就得都好好的过。哼,屈大夫投江殉国的时候,蒙古人的祖宗还没出生呢!”果然,刚刚走到那村落,远远的就看到家家门口都挂着不少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在微风中飘来摇去。杜浒伸手一指,回头朝奉书眨眨眼,意思是:“你看我说得怎么样?”可是到了近前,两人却同时皱了眉。那几家村民的门上,挂着些艾草和符箓没错,可是最显眼的,却是一个个写了字的木牌。凑上去一读,只见一个木牌上写着:“大元江西行省赣州路信丰某县某村,户主汉人周老二,全户六人,有田若干亩,见保为忠良顺民,若有从叛、逃匿者,全家处斩,告发者有赏……”最下面是一个红色的手印,想必是那周老二按下的。家家门前皆是如此,有些木牌下面是歪歪扭扭的签名,有些是用毛笔画的圆圈,更多的是像周老二一般的手印。杜浒毫不掩饰眉间的怒气,“这是把我们汉人当囚犯对待呢。鞑子这是要搞得老百姓人人自危,谁都不敢起半点异心。”奉书这才明白了挂上这些木牌的用意,忽然又有了另外一个发现,低声道:“赣州!我们已经到赣州地界啦!”旁边的房门突然开了,汉人周老二斜眼打量着他俩,恶狠狠地道:“什么人在外面聒噪?”杜浒连忙赔罪,取出一串钱,说自己叔侄俩途径贵地,打算讨顿酒饭吃。周老二见他言语有礼,手中又有钱,这才点点头,让他们进门,吩咐婆娘打火烧饭。周老二开始甚是警惕,收了钱,便一句话也不说,只在堂屋叉腿坐着,上下打量着杜浒。杜浒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拉家常,消磨时间,又问有没有菖蒲酒、雄黄酒,想讨一杯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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