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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04. 至亲至疏 (第2/2页)
「女人到了三十五岁就是高龄產妇了,」孙瑞涵倚在落地窗旁,看着杨子容蹲在小花园内铲着土,种他刚买回来的鹅黄色长寿花,「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 杨子容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花盆中的植株捧了出来,放在刚挖好的土洞中。「瑞涵,你真的想要孩子吗?」他问。 孙瑞涵一怔,「当然,这还不明显吗?」 「难说。」杨子容只回了这两个字,又忙着将土盖上长寿花的根部,再用铲子敲实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也可能只是被从小灌输的观念限制住了。那是一种文化上的强迫症;一种女人在年华老去之前,就非得怀孕生子的强迫症。」他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来。 「我……我并不是这么想的……」孙瑞涵踟躕道。 「强迫症之所以是强迫症,主要还是因为人们心中并不自知,」杨子容脱掉手套跨进室内,「而这些传统的文化、观念,早就内化了,让你几乎察觉不了它的存在。」 孙瑞涵茫然地听着,这些问题她从未想过。杨子容却从她提议结婚的那一刻便已察觉,她会如此热切地要婚姻、要成家,与她的成长背景脱不了干係。而当初她追求爱情的方式何以会如此特殊,或许也可从这样的背景略探端倪。 只是他不便针对这点做出太多评论;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利用了她的这个特点,儘管她再怎么心甘情愿,他始终觉得有愧于心。 「你可以从现在起好好想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杨子容说着便走进厨房张罗午餐,「这并不是一时三刻就有结论的。」他轻哼着曲子,开始洗菜。 杨子容每日带了一身疲惫回家,倒在床上往往不到五分鐘就睡着了。孙瑞涵躺在他身侧,看着窝在大床一角的他的背影,一看就可以看一小时。 她常常没来由觉得落寞。心灵如此,身体也是如此。她总是告诉自己要多正向思考,她爱的人天天在她身边,也不是跟她毫无亲密关係,她竟还会有这种心态,也许太不知足。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挖出和他第一次发生关係时的美好回忆,细细品味,然后逃避似地把自己沉浸其中不想出来。那是在他们结婚三、四个月之后的一天午夜。她刚躺下来就寝,他进来关了灯,突然鑽入被窝开始吻她。她吓了一跳,心跳得很快,却随即感受到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当他进入时,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好像全身的粒子都到达临界点,开始熊熊燃烧;并且在最里面的地方,终于被他留下了印记:她,孙瑞涵,就是他杨子容的老婆── 到这里就够了。这就足以令她咀嚼再三,回味无穷。其他的若暂时不去想,她就可以不必面对心中那难以压抑的广大空虚。 杨子容觉着自己天天满脑子都是工作。有时到了傍晚,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他还坐在电脑前绞尽脑汁,思考着还能做些什么。帮员工找教育训练资源、研究关键字广告,还到处梭巡国内其他还在使用老旧网站的企业并记录下来,想隔天叫业务找时间去拜访推销…… 他不论办公桌或家里都没有摆放杨玲芳的照片,但她的脸庞却像是天天在他眼前:像两包麵糰般掛在眼下的深深眼袋,鬱鬱却挟着殷切渴望的目光,不断推着他继续向前行。就是为了她这样的目光,他才会在这里汲汲营营着,把蔚晏的一切塞满自己的生活。如此也有个好处,他可以把曾经深爱的那个人在心里佔据的空间,渐渐地封印起来。只要不去触碰,他就不必去想自己到底是不是错失了些什么,又错失了多少。 这条路他不能回头。一回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沉恪詮好几天没出现在蔚晏了。公司里大小事只能一股脑地来找杨子容,他觉得有点崩溃。 偏偏在此时,公司新上任的会计王映慈急火火地跑来,对他报告了一件晴天霹靂的大事:蔚晏的财务状况出现严重问题,支出和负债金额早就超出负荷。 在上一任会计徐春盈离职前,公司财报一向是由沉恪詮过目的。杨子容仅在每週的经营会议上听徐春盈简报,几乎并未实际看过报表;因此这些金额,是他从未听见过的数字。 他气急败坏,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沉恪詮想问个清楚,手机却完全不通。 没过几天,他就接到了一通来自警方的电话:六十四岁老翁沉恪詮,被发现在自家屋内烧炭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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