屐上霜(12)完 (第4/8页)
四月初的一个周末,余蓓专门起个大早,跟他一起去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大批发市场选品,进了服装箱包的海洋后,就像条快乐的小鱼,游来游去恨不得都要上一点。 女装女包还是要看女孩子的眼光,魏凌允反复考量之后,决定这次主要按照她的推荐来。 结果非常不错,前后三批货,都卖得只剩下一点点尾巴尖儿,余蓓喜笑颜开推荐得上头了,还把她给自己留的连衣裙也小手一挥出给了熟客。 后来进不到同款,让她回家对着衣柜镜子后悔了好几天。 刚订下婚礼日子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时间还多,不紧不慢地凑在一起做计划,买东西,时不时抽空去怀念一下以前喜欢吃的路边摊。 不知不觉,婚纱选好了,旗袍买到了,鲜艳夺目的红鞋子,也装在盒子里放到了家,看着余蓓带了一大包分成小袋的喜糖在店里给熟客发的时候,坐在桌子后吃面的魏凌允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忽然明确地意识到,婚礼,近在眼前了。 心情其实有些奇妙。 婚礼的意义,对他们而言,仿佛只剩下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昭告天下,完成一个双方家庭允许他俩此后共同生活不需要再晚上各回各家的仪式。 论流程,他俩小学前认识,中学时交往,大学后结婚,已经被周围亲戚朋友同学传颂为“我又相信爱情了”的代表人物。 论感情,他俩基本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钻牛角尖的时候,大都能先站在对方立场上去想,谁也不能想象没了对方之后,那巨大的缺口该如何填补。 论相处,他俩同居过,冷战过,好的时候黏糊在一起连体婴一样,低谷的时候虽然不多,小拌嘴也是常事,彼此的臭毛病了解得比对方家长都全面,zuoai的花样姿势也让许多老夫老妻都自叹弗如。 证也已经领了。 所以魏凌允总有种感觉,这婚礼,像是在为别人办的。 他俩要像提线木偶一样清晨起来,表演大半天,主管指挥完司仪指挥,在下面一堆他可能都认不全的脸的注视下,宣告他和余蓓根本无须证明的爱情。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这微妙的抵触情绪从何而来。 归根结底,他开始紧张了。 大学毕业后一年内就结婚,好处是还不至于断了联系,能请到很多同学来参加,坏处是还没断了联系,需要请很多同学来参加。 到了婚前那天,来参加的同学先后接站安排住了酒店好几间屋子,魏凌允忙得头大,偏偏按规矩,还不能去见余蓓,拉着她的小手说说话减压。 他还没发短信抱怨,她那边先倒起了苦水,说明天影楼化妆师排得满,要她三点多就过去等着。 他只好先安慰她。 到了晚上,躺在婚房里,看着亲戚朋友同学帮忙粘上的气球,喜字,看着墙上床头到处都是的婚纱照,听着留在这边没住酒店的好哥们嘻嘻哈哈打趣、呼噜呼噜打鼾,他胡思乱想到无法停止,最后,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他没能按中学时候幻想过的那样,给余蓓一个与众不同的婚礼。 所有的步骤,和他参加过的那些大同小异。 他跟着接亲的队伍下楼,上车,等到吉时,在鞭炮声中开向余蓓的娘家,开向等着他的她。 不安,紧张,茫然……在他缺乏睡眠的脑海里冒泡,咕嘟咕嘟,搅得他不能很清楚的思考。以至于后来开门塞红包的流程,都全靠伴郎在嚷嚷着张罗。 他就记得他唱了两首情歌,然后在哄笑声中被拥进了房间。 但下一刻,他看到了余蓓。 这婚纱试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虽然觉得很美,但没有多少特别震动的感觉。 这一次看到,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是凌晨三点就去排队的大化妆师给的造型的缘故吗? 是头纱项链手套各种配饰都带齐全了的缘故吗? 是伴郎伴娘接亲迎亲热热闹闹一大堆人烘托出气氛的缘故吗? 也许那些是原因,但都不是最主要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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