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分桃 (第1/3页)
菜牌一转,席面在白沙浅滩样的亚麻桌布上流水般铺展开来。煎炒烹炸烧烩焖溜,袁家的宴会上自然不乏别处见不着的新鲜菜色。大雨加重了涌进厅堂的海水码头的潮气,或许让女宾电烫的发卷与晚装上饰的羽毛显得不那么蓬松了,却并不打湿宾客的兴致。过了半夜,人群才从一潭流成一股,被一柄柄黑色大雨伞庇护着,接连地从门廊转移到车厢。 曹cao和陈宫很识趣地没劳烦主家管事为他们叫计程车。转过街角刚好有辆带雨蓬的人力车,两人便挤了上去。雨势虽然大为减弱了,路面上还存有半尺的积水。车夫拉得急,拐弯时遇上蛰伏在水底的坑洼,车身登时整体歪斜而各个部件错落有致地惊叫起来。拉车此时已然变为掌舵,虽然最终勉强维持住平衡、令他们免于变成上了浆的软炸rou段,但也难免淋得透湿。 即便无终馆还在翻修,照理说曹cao也没必要非得跟他挤——住哪个酒店不行啊?再说只要他开口,袁公馆未必不能空出来间客房。曹cao对他的打趣嗤之以鼻:“你看到他们的酒单么?慈善救国聚会说得好听,原来把法国葡萄酒换成本地货也算救国表现的——怕不是哪位将军不知哪门子亲戚的仓库又该清货了!明天还要看到袁本初那张脸,趁还能清净,你让我赶紧清净会儿吧。” 曹cao对这处房子已经熟悉到不必招呼而能自便,欧洲人所谓‘当成自己家一般’。陈宫进了门便去开热水,让他先冲一下祛祛寒气,不然即便是七八月间,带着酒劲被水一浇也容易头疼。 换陈宫进洗澡间后只听外面翻箱倒柜地响,他疑心是隔壁的猫蹿过窗口进了屋,正要让曹cao去卧室看看,就听见他的脚步由远及近,隔着淋浴的水声问他有什么吃的。 今晚这样的场合,作陪的人向来是没资格吃得尽兴的。到场的时候尚有一肚子的恭维话填充空间,整晚过去,这些珠玑被一颗颗、一串串地掏空,退场时免不了胃囊羞涩、环堵萧然。 他这住处较曹cao装修中的公馆虽小了不知多少倍,但作为一只健全的麻雀,五脏比新割过阑尾的病人更为完全,甚至有个小煤气炉子可以做饭。陈宫于是喊回去,说橱柜里有挂面,你要煮的话给我也来一把,要是实在不想开火……就吃个桃。 前两天亲戚家有个半大小子从武阳乡下来,要到大城市谋差事,托陈宫照料一下。既然家信里特地提了,他就给找了个找了印刷厂的活计,又留人在自己家住了两夜,帮忙安顿好。兵荒马乱之下若不是实在没出路,谁会千里迢迢冒着铁路被炸的危险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呢?于他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那孩子远远地坐车来,除了行李袋和铺盖卷,还辛辛苦苦背了一篓蒙阴白桃特地带给他。 陈宫匆匆地冲干净身体,只像把带着泡沫的碗碟在水下涮了一涮,套了件穿在衬衫里面的白背心出来。他把曹cao胡乱挂在浴室门后的西装和衬衣并自己的一起用衣架撑好挂在阳台,本打算通通风,想到如果雨水多半会潲进来,又作罢。 他就知道曹cao懒得开火。灶间水池边,曹cao洗了个桃正要掰开,准备一人一半。陈宫制止他,说这个品种不离核,你直接咬吧。 白桃放久了